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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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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uggle、 发表于 2021-12-5 10:47:23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最近看了一部韩国教育纪录片《学习的背叛》,感触挺多。但感触之余,更多联想到的还是前段时间,国家颁布的“双减政策”。双减政策的出台,确实对教育行业眼前的发展是形成一次重创,身为局中人,我能感受到围墙内的萧条。但是在看完《学习的背叛》之后,我又对“双减”政策出台的背后原因有了一些新的看法和感悟。
这一期《观点》栏目以分享为主,我将结合韩国有些“糟心”的教育体制来分享我对“双减”的看法。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第1张图片
上个世纪60年代,属于二战战败国的韩国,民生凋敝,百废待兴,本以为大张旗鼓推行工业化发展会成为韩国接下来几年的主旋律,但是,全民受益的教育改革却成为了韩国政府大力推行的重心,其制度特点主要体现在:

1. 多建学校允许民间开办私立学校
2. 禁止小升初择校考试
3. 初中毕业后职高和普高1比1分流
4. 平衡教师资源,实施教师轮岗制度
此时的韩国教育改革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工业如果想实现进步,必然离不开科研方面的精英和高素质的技术工种。 而韩国教育制度下的职高/普高分流,恰好帮助废墟上的韩国同时储备了大量的科研人才和蓝领技工,为接下来的汉江奇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第2张图片
韩国在经济实现腾飞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隐藏在教育制度改革后的矛盾与冲突。生活水平的提高,儒家重文轻武的传统观念,和人类与生俱来的惰性,让更多的韩国人觉得离开工厂,坐进舒服的办公室才是“正途”。年轻人对于白领工作的赞颂,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学生对升学之路的判断,他们开始不愿意被分流,他们希望进入普高而非技校,最后能被一所心怡的大学录取。
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随着薪酬和社会地位向白领阶层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初中不被分流,考上重点高中成了社会的主旋律。为了迎合该趋势,大量的补习班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并迅速茁壮成长。但是,优质的初中,高中就那么几所,资源非常有限,因此为了换取一张通往重点高校的门票,韩国的学生以及家庭只能以投入更多的学习时间,和更多金钱的方式来实现。至此,公益性的全民化教育成为了只有中产阶级以上才负担的起的精英教育,同时在负担得起教育成本的人群中,“内卷现象”也大批的爆发,“四当五落”成了升学考试的铁律“一天睡4个小时会考上心仪的大学,一天睡5个小时则可能落榜”。
说到升学压力,的确富人家的孩子也需要去承受,但是相比于普通小孩来说,就不值一提。韩国的高中分为四类:职业高中、公办高中、私立高中、特目高中。职业高中和公办高中是用来分流的主流高中,而私立高中和特目高中则留给了在内卷竞争中脱颖而出的考生和富人家的小孩。所谓特目高中其实就是特长生院校,缺点是极贵,但是优点也很多,比如师资优秀,录取线低等。
写到这里,我们不妨来回望一下我国近十几年的发展,有没有一种重走韩国教育复兴路的感觉,从60年代的“咱们工人有力量”到前几年“内卷”严重的初/高中,然后再到这几年良莠不齐的校外补习机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历史片段好像正在陆续上演。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第3张图片

也许在这里会有些朋友觉得,诚然在中国,升学考试的内卷程度日益加剧,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像韩国那样惨烈的程度。
确实,中国也卷,但好就好在我们政治独立,以及幅员辽阔。政治独立可以保证当我们国家在某个领域中,处于落后位置时,国家允许该领域的头部企业通过借鉴国外经验来实现粗放式的发展,但是有一天当国家希望增长方式能由粗放型转为集约型,也可以立马刹住车,而不是被做大的企业反制。幅员辽阔则意味着我们尚有退路可言,不像韩国,能逆天改命的途径只有三条:首尔大学、高丽大学和延世大学(简称SKY),中国知名学府众多,专业齐全,且即便毕业后发现一线城市生存压力巨大,我们尚可退守准一线城市,或二三线城市。
但是,这样一些优势仅仅只是起着缓冲内卷加剧的作用。很多现象都在警告我们,如果政府再不出手管制,那么中国很有可能会步韩国“糟心”的教育体制后尘。
韩国的教育体制有多糟心呢?我们从1970年之后说起。因为对升学的渴求,使得韩国补习机构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地起价,据不完全统计,补习上的开销占据了一般家庭支出成本的70%,如果没有倾家荡产,破釜沉舟的决心,校外辅导之类的,一般家庭根本就不敢想。但是如果不去校外补习,只凭学校里所学的知识,那根本无法和同龄人抗衡,有很多小升初的学生已经学完了所有的高中的内容。如此一来,没钱参与补习的学生最后只能进入技校,毕业之后大概率在社会的最底层结束自己一生,自己的后代也会重复自己的人生轨迹。
这里可能会有人问,难道除了读书,就没有其他改变命运的方式了吗?比如下海创业?
那我想说的是,在韩国,还真的是除了读书以外就没有其他什么路可走了!首先,重文轻武的儒家文化对韩国国民的思想影响极深。比如“知识改变命运”,比如三纲五常里,不可逾越的等级秩序。在中国,我说我学历不高但是我能力强,兴许还能得到一次一展身手的机会,但是在韩国,那就想都别想了。维基百科上显示任期从2012年开始的韩国第19届国会的300名议员中,90%都是SKY的校友,其中132名来自首尔大学,占比达44%。除了政界,商界也是,韩国企业经营评价机构ceoscore曾调查过韩国500大企业的624名CEO,结果显示有50.5%(296人)毕业于SKY。即便是追求不高,仅仅想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等值的回报,比如进入韩国好一点的大公司,那么HR也会将学历放在审核的第一位。所以,可以这么说,想有所作为,好的学历背景是绕不过去的。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第4张图片
然后就是下海经商,为什么此路也不通?其实,这就和财阀的影响有关了,有一句话相信很多人都听过,韩国人一生不可避免的3件事:死亡、纳税和三星,也就是说类似三星这样的高门大伐已经完全的控制了韩国民众的日常,你说你想创业,那总归得有创业的资本和资源吧,但是各行各业的资源都掌握在这些家族财阀的手中,因此想创业成功,几近是不可能的事。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第5张图片
所以说,写到这里,我们应该不难发现,在韩国,教育成本所堆砌起的围墙之高,活活的将跨越阶级的上升通道完全堵死。社会底层人民能做的就是挣扎和认命,而社会的中高层呢?则顺利成章的接管国家大部分的权力和财富。这就是为什么说在韩国,家族制的财阀会拥有这么大的权力。
当然我现在所讲的还仅仅只是韩国教育体制对当代社会的影响,更可怕的现在还不会发生,而是在百年之后!2006年,牛津大学教授大卫·科尔曼曾撰文,将韩国列为头一个因人口减少而从地球消失的国家。因为韩国新生儿童的出生率一次次的刷破新低,为什么韩国人都不生孩子?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生不起,毕竟在教育、房贷、医疗这几座大山面前,还是先想想如何能养活自己。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第6张图片

不过,好在到了1980年,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时任总统全斗焕在7月30日开始推行教育改革(史称730教育改革),其核心内容就是大学扩招、和严禁课外辅导,这和我们的“双减政策”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我们除了禁止校外补习,最主要的还是在去资本化。而730教育改革仅仅只是片面的停留在禁止课外辅导,并且为了保证效果,还专门成立了课外辅导稽查大队,对于违规补习的老师和学生家长都会给予极其严厉的处分。但是,很明显,禁止课外辅导仅仅只是指标而不治本,像韩国,如果不打破只有通过高考进入那三所大学,才能逆天改命的怪圈的话,那么结果就是课外辅导产业依旧欣欣向荣,只不过由地上转为了地下,高考依旧内卷严重,韩国家庭依旧负债累累。
那有没有人看出韩国教育的症结所在,并尝试打破这个怪圈呢?当然有!他就是2003年上台的韩国总统卢武铉,卢武铉反对精英教育,他认为只有公平、公正、公益的全民教育,才能将底层民众的上升通道完全打开,才能让新鲜的血液流进社会中、高层。因此上台之后的卢武铉,针对教育提出“三不政策”:
1,不允许韩国大学开展自主招生;2,不允许韩国高中分等级,不允许按照升学率进行排名;3,不允许大学对捐资方的子女按一定标准入学,也就是禁止“贡献入学制”。
通过“三不政策”我们明显的看出来,卢武铉是想极力避免教育上的阶层固化,因为在他看来,所谓自主招生,所谓贡献入学制都是在为富人阶级,特权阶级服务的。但是很可惜卢武铉失败了,他的想法遭到了财阀集团和各大名校的反对。2008年之后,卢武铉下台,他的一系列教育改革便随之烟消云散。卢武铉虽然在位的时间不长,但却是韩国人民 “最喜欢”的总统,他的改革想法,在我们看来都能利国利民,但是因为财阀的阻挠而郁郁不得志。
再往后,就是韩国近几年的教育体制改革了,不过我们欣然发现,改革的路数还是以大力推广全民教育,比如废除精英高中,同意转为普通高中,比如拨款2万亿韩元来提高高中教育质量。
其实韩国极其“内卷的”教育环境并不是韩国独有的,而是教育在发展中所呈现出的一种自然形态。其逻辑可以简单归纳为:教育的初始形态是以公益为主的全民教育,当全民变的有钱之后,投资教育则会成为优先选择,但是教育资源终归是有限的,所以供需的不平衡会使得教育环境开始内卷,而在内卷的争斗中能存活下来的,必然是那些少数的普通人和绝大多数的有钱人,于是乎到最后,就有了2011年那篇火遍全网的 “寒门再难出贵子”的文章!

《观点》-《学习的背叛》看 “双减” 第7张图片

说了这么多,最后再回到我们的主题上来,为什么国家要出台“双减”政策来管控K12?
在这里我给出几点我认为的主要原因。
第一, 为了保证新生儿的出生率,韩国的前车之鉴我就不再赘述了。
第二, 扶持职业教育,正如我开篇所说工业进步是白领,蓝领配合的结果,如果没有人愿意在厂房里深耕技术,那么办公室里的人挤在多都是徒劳。
第三,保证教育的公平性,其实有很多家长对于课外补习是排斥的,但是因为别人家的小孩都在补,所以我家的小孩就不得不补,因此上辅导班的初衷有一部分是为了排解焦虑,而如今大家都不补了,那么自然而然就不会刻意的找培训机构。
这里可能有人会说,有钱人会去找家教呀,那教育的不公平性还是存在。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分开讨论,对于那些特别有钱的人来说,双减政策出不出台,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这里就不用我去解释了吧。而对于家境还不错的家庭来说,他们很难找到有能力的老师来给小孩辅导。为啥?原因很简单,所谓的名师都不会上1对1这种课程,因为回报产出比太低。即便勉强请得大牛出山,怕是大牛也会开出一个一般家庭又不愿意承受的课酬。所以家教这个产业我认为日后会凋零。
第四,当然也是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双减政策的出台是希望精英教育能回归到教育最开始的模样,毕竟公平,公正,公益的全民教育才是符合社会价值观的“顶层意识”,让阶层之间的流动性更强,让寒门子弟已然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才能让这个国家看起来更有活力,更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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