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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问答] 巴黎的重建与精明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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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aoc619 发表于 2022-1-19 02:34:54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一、巴黎的重建
        巴黎,坐落于法国的北部地区,塞纳河穿城而过。最早的巴黎开始于塞纳河中的西岱岛,并在法国诸王朝的统治时期不断扩张,最终形成了横跨塞纳河的三个城区的格局。
       然而,这一时期巴黎的扩张完全是城市自发进行的,王国政府对巴黎的市政继无心、也无力、更无必要的学识来加以干涉。在这样的情况下形成的巴黎繁荣而富有生机,但远远谈不上秩序井然——位置合理的市场、足够数量的桥梁、可靠的堤坝和清洁的饮用水,这些现代城市中习以为常的基础设施在波旁末期的巴黎可以说几乎不存在。一句话,封建时期的巴黎是野蛮生长的。
       从波旁末期开始,以伏尔泰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率先提出了要将从巴黎征收的各种税收名副其实的运用到巴黎的市政建设上来,尽管此时的市政建设局限于修建剧院、喷泉、供水路线等点的改造。在人民的呼吁和国内政治形势恶化的双重压力下,路易十六开始进行巴黎的改造工作。对于波旁王朝来说,改造来得太晚了:资金到位后仅仅三年半,大革命就爆发了;对于当时的巴黎而言,这一改造显得太小了:仅仅只有一段河堤的重建和一座剧院,外加由奥尔良公爵私人出资的罗亚尔宫。
        巴黎的重建在拿破仑时代一度轰轰烈烈的展开,这些工程日后为奥斯曼男爵的动工奠定了基础:日后巴黎大道的原型里沃利大街、塞纳河两岸的河堤和多座横跨塞纳河的桥梁、将乌尔科运河与巴黎连接起来的运河、巴黎的饮用水系统、一个新的位于城郊的屠宰场用以杜绝牲畜在市中心的出现,以及大量的广场、教堂和街道的翻修、扩建。   
       然而,拿破仑时期的巴黎并没有一个很好的总的规划方案,而是更多地由拿破仑和雅克路易大卫(著名的艺术家)兴之所至的兴建各项设施,并不能系统的解决巴黎在城市建设方面面临的问题:逼狭的街道、混乱的交通、糟糕的城市面貌等。
        在七月王朝建立后,郎布托伯爵被任命为塞纳省省长,这一职位的头等大事就是主持巴黎的市政。尽管郎布托审慎的奉行着严格的、量入为出的财政纪律,但他仍然尽了最大的努力来避免巴黎市中心的贫民窟化——原先脏乱的老中心区越来越被新兴的资产阶级所厌恶,他们成群结队的搬往巴黎的西部、西北部,以至于形成了巴黎的新中心。
       郎布托在任上受到财政预算的限制,只新建了一条贯穿最混乱的雷阿尔市场区的大街,即郎布托街。此外,伯爵的主要工作集中在重建和改建上:将香榭丽舍改造为今天为世人所知的样貌、重新设计了协和广场的布局、重建马德莱纳至巴士底两广场间的林荫道、为街道增加了新的人行道、将煤气灯引入老城区以改善夜间治安、将绿化带引入巴黎的街道、恰当的设置环绕城市的各个火车站。总的来看,财政部门对于郎布托伯爵的做法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但对于巴黎的新兴资产阶级而言,这样的改进还是过于保守了。随着二月革命的胜利和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建立,巴黎的“咆哮年代”即将拉开帷幕。
        拿破仑三世在当选总统后,立即开始着手推进郎布托伯爵没来得及推进的三个计划:延伸里沃利大街、将雷阿尔市场推倒重建和新建斯特拉斯堡大街。
        1849年新年刚过,拿破仑三世就以立法对巴黎的医院、孤儿院、福利院等公共卫生和福利设施进行管理,开启了以法律的形式对城市的职能进行管理和约束的先河。几个月后,拿破仑三世亲自指导规划了一个名为“拿破仑城”的工人小曲,法国政府第一次采取了有明确目标和规划的行为来干涉巴黎的城市发展。除此之外,拿破仑三世还雄心勃勃的启动了将原先作为猎场的布洛涅森林改造为一个巨大的城郊公园,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第一次对巴黎的某一地块进行了具体的规划。
         1849年底,在从反对派手中夺取了内阁之后,拿破仑三世大刀阔斧的推进了一系列旨在根本性改变巴黎各区脏乱差面目的工程:在塞纳河左岸从未出现在巴黎改造清单上的大学城修建一条贯穿全城的学院街,在里沃利大街延伸工程的基础上将大街进一步延伸直至市政厅广场使其成为塞纳河右岸城区的第一条贯通大道,启动了大卢浮宫项目并最终成为了我们今天所见的大卢浮宫,顶着反对的声浪强行确立了雷阿尔市场的重建方案。由此可见,在第二共和国时期的巴黎建设中,已经包含了奥斯曼男爵主持下巴黎重建的影子。
        当拿破仑三世成为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皇帝之后,他做了一件法国先前的历代统治者都没有做过的事——由他本人亲自操刀设计了一份整个巴黎的改造方案——不是一个区或者城市的某一部分,而是整个巴黎的改建。
       由帝国皇帝亲自操刀的改建计划确实称得上气魄宏伟——环绕巴黎的各做火车站都将至少拥有一条现代化的大街与市中心直接相连,将东部的拉丁区进行全面的现代化改造,在巴黎的东北部建设一个新的广场并以此为圆心向四周放射状的延伸若干大道,在今日的民族广场周围再开拓若干大道,巴黎南方的圣米歇尔地区将再开辟一条新的贯通大道。一句话,拿破仑三世的规划旨在用贯通的道路连接整个巴黎大部分的公共建筑、广场、车站,从而将原先封闭的社区彼此打通,将巴黎真正连接成一个整体。
        有了宏伟的规划,还需要有坚定不移,手腕灵活而意志坚决的执行者来将蓝图加以实施——尤其是考虑到随着经济的发展,巴黎地价呈现出日益上升的趋势,重建工作时的拆迁补偿款将成为一个潜在的巨大的火药桶。而拿破仑三世幸运的在登基前就发现了这样的人才——乔治欧仁奥斯曼,时任吉伦特省省长。在内政大臣佩尔西尼的推荐下,奥斯曼成为了塞纳省省长,成为巴黎重建工程的首席执行官。
        作为重建工程的首席执行官,奥斯曼首先要解决资金的问题——得益于前任省长们严格的财政纪律,奥斯曼发现自己的手头已经有足够启动一大批项目的现金(2200万法郎),而通过合理的规划,每年还能额外为市政工程提供相当可观的拨款(每年1000万法郎)。
        在奥斯曼的强硬而灵活的手段下,原本持对抗立场的市议会最终投降了,奥斯曼得到了动用上述资金的权力。随后,奥斯曼大刀阔斧地推进拿破仑三世的第一批规划项目:里沃利大街延伸、布洛涅公园重建和雷阿尔市场重建。
        在这三个项目的推进中,奥斯曼展现了高度的忠诚和灵活的立场——
        为了贯彻皇帝延伸里沃利大街直到市政厅的决心,奥斯曼选择了使预算暴增六成:重建两座桥梁并拆除了比原计划多出近一倍的房屋;而在布洛涅森林项目中,奥斯曼依照地形地势将拿破仑三世设想的九曲湖变成了两个独立的、由水坝和瀑布连接的湖泊并设法让皇帝接受了这一遗憾的现实。而雷阿尔市场的项目则揭示出未来奥斯曼独断专行的作风:雷阿尔市场的设计方案在定稿前已经被拿破仑三世通过奥斯曼和设计师的私人关系修改得几乎看不出设计师本人的意见了(用设计师的话说是“被指示建成铁路机车库的样子”)。但不论如何,奥斯曼成功的将上述项目推上了成功的轨道,并由此开启了巴黎重建的高潮阶段。
         然而,随着巴黎重建的全面铺开,拿破仑三世独断专行进行设计的直接恶果也体现了出来——没有预算了——
        拿破仑三世完全没有考虑过预算的问题,而奥斯曼则在进行计算时过高的估计了通过开发与出售改造完后的地块带来的收益。面对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操作方法是放缓进行城市开发的节奏并与立法机关就发行债券进行磋商,然而奥斯曼面对拿破仑三世宣布将在1855年举办世博会的决定,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干快上。
        为了筹措资金,唯一可行的合法方法是借款,然而地方机构的借款必须得到议会批准是连拿破仑三世都不敢挑战的政治传统。而奥斯曼先前与议会的斗争又使塞纳省与省议会的关系高度对立。
        面对这样的情况,奥斯曼不得不依靠内政大臣佩尔西尼和他的前任摩尼(同时也是拿破仑三世的家族成员)与动产信贷银行进行了秘密交易,以开发一条铁路的特许权(未经过公开招标)换取动产信贷银行组建一个开发里沃利街黄金地段的子公司。不用说,这样的行为即使在第二帝国也是不合法的。
       此后隆尚赛马场的开发也是如此,为了节省经费,奥斯曼再次与摩尼达成了秘密的协议,以空前的优惠授予其特许权。
       然而,与大财团和达官显贵的秘密交易并不能填补资金的缺口。
        一方面,拿破仑三世的好大喜功使得一部分建设项目面临着亏损(狄德罗大道工人住宅区和另一处工人疗养院);另一方面,奥斯曼本人也不时随意地扩大已有的项目(为雷阿尔市场新增了两条大街并将市政厅广场的面积大幅度扩大)。
        更为重要的是,巴黎的建设规划的第二个恶果体现了出来——拿破仑三世本人并未受过系统的城市规划方面的训练,因此规划了一批比较浪费资源的项目,例如他期望建造的塞瓦斯托波尔大道,其功效可以由该区域原有的两条南北纵贯道路拓宽之后承担,也可以选择修建一条规模较小的街道。
        更不必说新建全新的下水道系统、自来水网、公共交通网络这样的大额开支。总之,巴黎的城市建设急需新的、大额的资金来源。
        最终,奥斯曼从拿破仑三世处得到了一大笔国家拨款,用于与塞纳省共同修建包括圣马丁运河和欧仁亲王大道等重大公共项目。
        此外,由于当时紧张的国际环境,奥斯曼成功的获得了扩张巴黎的法令——通过将更多的企业和住宅纳入巴黎城的范围,每日运进巴黎的物资量就大大增加了,这就意味着作为财政收入一部分的入市税得到了增加。
       另一方面,被预算所压迫的奥斯曼创造性的开发出了公私共同开发模式——原属皇家地产(此时被收归国有)出售给佩雷热兄弟,包括佩雷热兄弟在内土地持有人将他们持有的、开发新大街所需要的地块交给政府,形成若干联通皇家地产所在地和巴黎市中心的新式干道。当然,和里沃利大街、隆尚赛马场的开发一样,这一次的共同开发同样充斥着内幕交易、私相授受和黑箱操作。
        然而,随着巴黎改造工程的推进,特别是由于巴黎发源地西岱岛的彻底重建工作被纳入日程,两个问题暴露了出来:
         其一,资金又一次陷入了紧缺;其二,巴黎改造的工程在富人居住区的推进造成了作为第二帝国统治基础的新兴资产阶级的不满与骚动。
        此外,由于奥斯曼省长肆无忌惮的与以佩雷热兄弟为首的动贷银行大搞私相授受(这一次是强征贵族区老贵族的土地并取消了这些地产的豪宅税,这样做大大扩大了佩雷热兄弟的盈利空间),巴黎的舆论表达了高度的不满,开始关注佩雷热兄弟与塞纳省政府过于紧密的、可疑的政商关系。
        为了缓和巴黎的舆论,拿破仑三世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公开启动巴黎的减税进程,由此造成了建设资金的紧缺。
         为了解决资金的问题,奥斯曼一边在账本上动手脚以竭尽全力隐瞒国家拨款项目的超支问题,一边用向承包商支付由动贷银行担保、塞纳省政府签发的可流通付款凭证的方式来支付账单(奥斯曼声称这只是向承包商延期付款,所以不构成借债,因而无需接受省议会或立法会议的监督)。
       不幸的是,随着法兰西第二帝国在大城市越   发受到共和派人士的挑战,奥斯曼作为拿破仑三世巴黎改造首席执行官的地位也越发的摇摇欲坠。
        首先,议员茹费理大胆而精准的攻势揭露了奥斯曼长期以来掩盖账目的把戏。接下来,立法机关对奥斯曼独断专横的愤怒迫使他不得不承认国家拨款项目的地方支出部分存在极其恶劣的超支。最后,行政法院的终审裁定宣判奥斯曼的擦边球把戏属于政府债务,因而必须与议会协商出一个还款方案。此外,佩雷热兄弟的动贷银行因为金融危机而陷入泥潭之中,无力再为奥斯曼省长提供计划外的资金来源和融资渠道。
        在内外因素的夹攻下,奥斯曼的省长任期于1870年1月宣告终结。八个月后,随着帝国军队在色当的惨败,法兰西第二帝国和拿破仑三世的皇位一并终结了。
         随着第二帝国的终结,巴黎的大规模重建也宣告结束——现代的巴黎已经如海中看得见桅杆尖的航船一般呼之欲出了。
二、经验与启示
        毫无疑问的,奥斯曼男爵在拿破仑的指挥下重建巴黎的行动堪称当时城市建设的样板模式,然而巴黎的模式在实践中也存在一个比较显著的问题——城市的无限扩张。由于城市的不断开发,地价相应的呈上升趋势,相应的一部分盈利能力较差的企业和收入较低的人群因为无法承受地价或房租的上涨而向城郊迁移,由此促进了城郊的开发并导致城郊最终被并入城区,随后再重复上一个循环。
        此外,由于城市的不断开发,城市的房地产也因此失衡——不论拿破仑三世和奥斯曼如何进行开发工人住宅区的努力,大量的地产资本仍然热衷于投入中高档住宅的建造中,并形成了巴黎地产市场的两个怪像——
        其一是大规模的房地产供给不仅无法使价格下降,甚至连减缓价格飞涨的趋势都无法做到;其二是市场上存在海量的工人住房的需求,但工人住房的供给却只能由第二帝国官方来提供,规模也小得可怜。这一怪像不仅出现在巴黎,在全世界快速推进的城市化进程中都闪烁着这对怪像的阴影。
         为了解决上述的困难,上世纪末,美国地方政府和学者率先提出了精明增长的概念。总的来看,精明增长是指限制城市的扩张范围,着力对已有的城区进行发展,尽可能使现有的城区土地实现使用密度最高化。
        经过三十年左右的实践,美国的精明增长在限制城市拥堵、减缓甚至阻止城市对周围农田及山林湖泊的侵占、提高城市土地利用效率等方面取得了良好的进展,但对房价的控制仍然需要精明增长战略与政府的其他调控手段相结合才能产生比较良好的效果。
        总的来看,在中国实行精明增长战略可以从以下方面入手:
        提高城区居民的居住满意度、自豪感和归属感;一个新楼盘或一个街区尽可能的提供多种户型、风格的住宅;政府审批土地的时间能够尽量缩短;基本公共服务应该让居民在其居住的小区步行10分钟左右的范围的能够获得;居民能够选择的出行方式不少于两种;能够使居民在其居住小区周边步行约10分钟左右即可获得开放公共空间用以休闲娱乐。
        除此之外,巴黎的城市建设还给予了我国的城市化进程以两点有益启示:
        首先,城市的规划应当广泛的听取专家学者的意见,并且设置足够的渠道让整个社会的公众能够充分地参与其中表达他们的诉求。如同拿破仑三世一般独断专行的在地图上规划城市建设的行为不仅将造成大量的公共资源的浪费,还将使城市的建设面临着自然条件的阻挠而无法实现,更会使市民无法参与到其中从而造成严重的怀疑、不满甚至反对,这将成为公共危机的潜在基础。
         其次,城市的建设应该遵守严格的财政纪律。城市建设的一应开支和进行的各项招标、分包、发包、授权行为都应当随时公示以供审计机关、立法机关和社会舆论监督,从而尽可能的减少内幕交易和暗箱操作的空间,将人民缴纳的税款和人民通过资本市场提供的资金尽可能最大效率的花费在促进公共福祉的增进上。如果塞纳省政府的建设账目遵循严格的账目公开原则,那么国家拨款资助项目中地方支出部分的超支就有可能在刚露出端倪时就被发现,巴黎市和塞纳省也有充足的空间来调整其财政资金的使用方略,而非是累积了巨额的超支时才来进行痛苦的弥补缺口的行动。
        巴黎的城市建设是人类历史上的一笔不朽的传奇,这笔不朽的传奇不仅遗留给人类以一个震撼人心的现代化的巴黎,还给以后来者以无数有益的经验与启示。
参考文献
史蒂芬柯克兰.巴黎的重生[M].郑娜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年4月
罗芳,王远卓.基于精明增长理论的城市社区规划建议[J].经济研究导刊,2019(7):134-135
单赛卖.精明增长研究综述[J].价值工程,2010(28):50-51
唐相龙.“精明增长”研究综述[J].城市问题,2009(8):98-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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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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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Xizi_H2V6Vhck 发表于 2022-1-19 02:35:2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段“拿破仑三世……工人小曲”应为“工人小区[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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