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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 红色高棉的悲剧——缝合式的“gc主义”政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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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g3352060 发表于 2022-9-14 00:38:34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波尔布特的崛起
波尔布特原名沙洛特绍,他出生于金边的一个富农家庭,与许多高棉人一样,他的启蒙教育是在寺庙中进行的,随后进入法国开办的学校。前面提到,法国学校的学生有机会得到去法国游学的奖学金,1949年沙洛特绍凭借良好的成绩赢得了奖学金,得以前往巴黎读书。法国称得上是共产主义的摇篮之一,在这里,波尔布特开始接触共产主义思想。
在来到巴黎后,波尔布特接触的理论可能不止一种,据一些研究介绍,波尔布特阅读了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但是“内容晦涩艰难,他并没有真正搞懂”,波尔布特相对阅读较多的是斯大林时期的理论书籍。而在1949到1952年,毛的著作已经在海外出版,波尔布特同样阅读了,并且他认为“在半殖民地国家可以很好的使用”。此外他还阅读了一些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的著作,以及克鲁泡特金的《法国大革命》,可能还接触了其他的安那其主义书籍。
在法国,波尔布特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沙龙,这个沙龙的成员大多是柬埔寨的留学生,而且大多认同左翼思想,这其中就包括红色高棉的大多数领导人——英萨利、宋成、乔森潘等人。1953年,他回到了柬埔寨,进入了当时的柬埔寨人民党。
教育是一个人一生中对于理念形成最关键的时刻,作者尽可能的剥析波尔布特的思想形成过程,首先,波尔布特是在寺庙中接受的启蒙教育,而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寺庙都是柬埔寨民族运动的摇篮,因此作者认为波尔布特早年可能受到了一定的民族主义熏陶。而在法国留学时的学习经历或许说明他对马克思主义经济政治理论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剩余价值理论、生产资料公有等理论层面,他在经济上的理论可能部分来自斯大林式的计划经济理论,而关于安那其主义,波尔布特可能也仅仅是了解了其中的一些名词条目。波尔布特的思想可能在没有形成一个科学的世界观、没有在原理方面打好基础的情况下就片面地将各种理论条目生搬硬套地进行总结。而法国在战后左翼力量的激进表现也对他有很大的影响——至少是在斗争的手段上。
波尔布特回到柬埔寨的时候,柬埔寨虽然已经建党,但是越南派来的代表依然有着不小的权力,波尔布特在组织中的地位并不高,而且常常为越南人所蔑视。1954年奠边府战役胜利后,柬埔寨共产党并没能掌握实权,掌权的是西哈努克亲王,这让一些柬埔寨革命者感觉受到了越南的出卖,其中就包括沙洛特绍。而在这之后发生的一些事使得柬共内部的一些人对越共的不满越来越多。
1960年,柬埔寨人民派成立了柬埔寨劳动党,元老杜斯木当选总书记,沙洛特绍和同学英萨利都当选为委员,从此跻身党的核心层,沙洛特绍的公开身份是一名小学教授,而实际上他却是柬埔寨劳动党学生运动的领导人之一,在1962到1963年的几次学生罢工之后,西哈努克尽管依然允许人民社会同盟中的左翼人士在政府担任要职,一方面也加强了对较为激进的柬埔寨劳动党的搜捕,柬共不得不转入地下活动。
这一时期,柬埔寨劳动党总书记杜斯木突然神秘失踪,沙洛特绍的解释是:“杜斯木在外出购买药品时被军警搜捕杀害”。对此,一些人认为杜斯木确实是死于国王军的搜捕,因为此时由于内部叛徒的出卖,柬共的力量确实受到了不小损失。而一些人认为他是被沙洛特绍杀害。但是不管怎么说,1963年2月20日召开的柬埔寨劳动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沙洛特绍成功成为柬共一把手,并且改名波尔布特。而英萨利、宋成等留法派也挤压了本土派成为柬共的核心人物。由于西哈努克亲王的打压,柬埔寨共产党不得不逃往磅湛省丛林,在农村进行革命宣传,并且开始组建自己的武装部队。但是由于西哈努克在柬埔寨依然比较得人心,柬共很难发展起足够强大的武装力量。
1963年,南越首脑吴廷琰死于军事政变,这使得西哈努克对美国所谓的不干涉外国局势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同时美国在东南亚越来越多的军事力量投入也让他觉得美国对柬埔寨的威胁开始越来越大。于是当中国和越南希望柬埔寨允许胡志明小道经过柬埔寨进入南方时,西哈努克一口答应下来。柬埔寨与北越政府和南方民族解放阵线达成协议,默许胡志明小道通过柬埔寨,同时还允许越南南方解放军在柬越边界建立根据地。同时柬埔寨还担任中转站,将自中国运往柬埔寨的武器和物资转运到越南。

红色高棉的悲剧——缝合式的“gc主义”政权(中) 第1张图片

胡志明小道

所以,当波尔布特联系上越共、希望得到援助进行全面革命时,越共对此反应冷淡,认为支援柬共反对西哈努克会损害与西哈努克的合作关系。柬共对此感到十分愤怒,之后他们与越共走的越来越远。
然而,柬埔寨此时的社会矛盾依然相当严重,土地的集中和高利贷的横行导致越来越多的农民破产。1967年4月,马德望省三洛地区农民爆发反征税起义,这场起义让柬埔寨共产党又惊又喜,因为这场起义虽然不是他们所组织的,但是这标志着开展武装斗争的时机已成熟,于是柬共建立起自己的武装——柬埔寨革命军,开始加强在农村的活动。虽然此时柬共的武装力量仍不足与国王对抗,但是国王军一时也无法剿灭柬共。越南对柬共不经他们的指示便擅自做主感到不满,但在之后越共的新春攻势等一系列行动中柬共都给予了支援,而胡志明小道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越南人于是默许了柬共的行动。此时,西哈努克、柬共和越共开始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足鼎立局面,尽管这个局面相当复杂,但是却保持了柬埔寨的大体稳定。
打破这一局面的,是美国人。
通向金边之路
1968年的春节攻势标志着战局开始发生转折,为了尽快结束战争,美军希望彻底掐断胡志明小道,切断南北越共的联系。1969年3月,美国发起了对柬埔寨的“秘密”轰炸行动,第一次空袭发生在1969年3月18日,代号“菜单行动”,B-52轰炸机对柬越边境的6个目标进行了轰炸,轰炸虽然造成大量平民伤亡,但是却没有掐断胡志明小道。

红色高棉的悲剧——缝合式的“gc主义”政权(中) 第2张图片
事实证明,想要打垮南方越共,就需要B-52轰炸机从柬埔寨出发轰炸,同时美国军队能够进入柬埔寨对越共进行攻击,这遭到西哈努克的强烈反对。为此,美国决定打垮不合作的西哈努克亲王。而此时柬埔寨右派也与西哈努克的矛盾不断加剧,由于柬埔寨腐败横生和土地集中导致经济严重停滞,西哈努克不得不铤而走险发展博彩业。博彩为柬埔寨带来了巨大收入,但西哈努克非常清楚这无疑于引鸩止渴,他开始着手准备反腐和进行真正大规模的土地改革,这造成了朗诺、施里玛达等右派的恐慌,为了保住利益,他们希望能够说服西哈努克对私人资本开放银行和其他行业,让他们在土地改革后依然能够源源不断地赚取庞大的利益,这被西哈努克一口回绝,右派旋即寻求与美国的合作。
1970年3月,在西哈努克亲王前往巴黎进行访问时,在尼克松的支持下,柬埔寨武装部队总司令朗诺发动政变,逮捕并杀害了忠于西哈努克的军官,采用恐怖手段控制国民议会做出了驱逐亲王的决定。西哈努克流亡中国,在中国支持下建立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对抗朗诺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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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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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里玛达,政变的另外一个策划者

朗诺政权是一个为了配合美国侵略而产生的傀儡政权,而朗诺的上台也意味着柬埔寨卷入了越南战争。朗诺放任美军及南越军队以“追击越共”的名义入侵柬埔寨,甚至允许轰炸机轰炸胡志明小道的越南部分。此外,朗诺还以“搜捕越共”的名义,对柬埔寨境内的越南裔住民进行迫害,长久以来,越南人和高棉人都是处于互相流动的状态,很多人已经在柬埔寨繁衍生息数代,,而在朗诺上台后,他们遭到迫害、流放甚至虐杀。
由于西哈努克亲王在柬埔寨威望极高,因此在朗诺政变之初,柬埔寨人便对西哈努克流亡感到不满。大批僧侣走上街头,掀起了反对朗诺的示威游行,大量民众参与进来,他们甚至打死了朗诺的弟弟郎尼,朗诺军队血腥镇压了政变,这导致很多人投向柬共,柬共势力顿时大涨。同时,由于朗诺关闭西哈努克港、搜捕柬埔寨境内的南方解放军干部战士和仓库基地,使得胡志明小道的柬埔寨部分陷入瘫痪,北越也开始支援柬共对抗朗诺政权。1969年末到1970年5月,越南南方解放军第5步兵师(同奈师)、第7步兵师(战胜B师)、第9步兵师(同帅师)进入越南,开始与美军和南越军作战,并且帮助柬共训练军队。但是南越国军的实力已经远比春节攻势前强大,柬越联军在1970年打的相当艰难。
1971年南越兰山719行动(越南称9号公路—南寮进攻战役)的失败让南越的精锐部队受到极其严重的损失,开始在柬埔寨和老挝收缩防御,柬越联军抓住机会于1971年初发动斯努会战,截杀南越333特遣队、25步兵师团和别动军第5联团,大获全胜,随后柬越联军连续发动夏季进攻战役、6号公路进攻战役,到1971年末,南越军和美军不得不从柬埔寨撤军,越战的柬埔寨战场成为柬埔寨的内战。柬共的实力飞速发展,1970年柬共的正规军才仅仅有2500人,到1973年已经达到4万人,而非正规的游击队数量同样飞快上升。
柬埔寨内战与其说是枪支弹药的战争,倒不如说是物资和大米的战争,美国的轰炸和战争造成了大批难民,这些难民涌入各个地区,而朗诺政府腐败横行、剥削严重,根本无法为这些人提供工作。这些难民为了得到食物甚至愿意在战场上流血,因此,取得胜利的关键就是谁能凭借食物争取到足够多的人民。尽管在军事上遭到了失败,但美国依然在为朗诺提供经济援助,朗诺政权的维系几乎全部依靠美国政府提供的大量援助——食物、药品、弹药等等。而波尔布特则得不到这些,他必须另寻出路。
1970年西哈努克流亡北京,中国建议组建一个由西哈努克、柬共、富萨里拉等左翼人士联合执政的政权。尽管不太喜欢波尔布特,西哈努克还是同意进行联合执政。凭借西哈努克的威望,红高在农村取得了大量的支持,大量柬埔寨人民从朗诺支持的区域逃亡柬共控制地区。同时,中国也开始为柬埔寨单独提供经济和军事的支援,在1970年到1974年先后提供价值上亿rmb的各种支援。红高的势力范围达到了6个省,控制的人口多达400万。
1973年5月,“安卡”(红色高棉对组织的称呼)开始组织一些合作社进行经济建设,与掌权之后的安卡不同,此时的红色高棉的举措很正常。首先是从封建地主、种植园主那里没收土地,把土地分配给无地农民和无地工人,土地一般仍为私人所有以10到30户的规模把他们归拢在合作社内,由民兵负责维持治安。而唯一比较特殊的,则是在一些靠近城市的地区,波尔布特废除了商业。据他说,这一决策是因为:
“土地所有者和商人收集了所有的大米,卖给了朗诺集团和越南人。前线军队已经只能喝米汤了”
如果这仅仅是一种战时的措施,这或许标志着柬共的成熟与理性,但同时波尔布特又说:
“城市显示出与旧社会相同的迹象。本田摩托车像以前一样在街道上飞驰,而我们衣衫褴褛的战士则在尘土中行军。这表明他买办阶级仍然是国家的主人。如果我们继续这条道路,我们将无处可去。”
在这些举措中,我们似乎可以看见柬共后来一些举动的影子,很明显,柬共对柬埔寨的状况是误判的——柬埔寨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是纯粹的贫民,还是多多少少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财产,但这些同样受到剥削的人是柬共可以团结的力量而不是应当消灭的阶级,这或许就是他们之后陷入一系列错误的根源。
此外在与西哈努克合作的过程中,柬共对西哈努克极高的威望也很忌惮,开始限制柬共中王室成员的权力和地位,到后期很多王室成员甚至完全成为了傀儡。而柬共与越南的关系也相当不睦,《越南人民军历史》记载:
”英萨利、波尔布特等民柬领导人对越南人民对柬埔寨人民的友善支援感到很仇视,由于他们还离不开人民军的力量,因此他们并不公开地与越南人民表示敌对。但是在暗地里他们煽动柬埔寨人民仇视越南人民军,要求柬埔寨人民不向越南人卖粮、不提供住宿,不收容受伤的人民军干部战士,甚至组织fd分子袭击人民军仓库和单独执行任务的人民军干部战士“
然而至少在当时,这并不影响他们取得战争的胜利。1972年越共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复活节攻势,双方在战争中均伤亡惨重,美国不得不加快撤军的步伐。1973年2月起,美军开始撤出越南,红色高棉占领了除大城市外几乎所有土地,朗诺能够有效控制的区域只剩下金边,美国的轰炸导致大量难民涌入,金边的人口上升到200万人,城市的医疗、住房几乎崩溃,依靠着美国的援助才没有发生大规模饥荒。1975年,北越发动春季攻势,南越几乎一触即溃,柬埔寨军队也陷入大规模溃败。4月1日,朗诺携带家眷逃亡美国,4月17日,高棉军队炮轰首都机场,朗诺那本来比红色高棉要多的军队一触即溃,红色高棉进入金边,掌握了柬埔寨的权力。

红色高棉的悲剧——缝合式的“gc主义”政权(中) 第5张图片

进入金边的红高领导人

柬埔寨内战是一场人为制造的悲剧,1970年柬埔寨约有700万人口,战争和轰炸导致了惨重的损失,美国学者Michael Clodfelter和David Wallechinsky估计这一数字为90万;美国著名语言学家、政论家乔姆斯基估计为50万到100万。柬埔寨现总理洪森认为如果算上内战中的损失,这个数字可能更高。
现在,摆在红色高棉面前的是一个流失了至少七分之一的人口、大批基础设施被损毁、大片耕地变为荒地、从稻米出口国变为缺粮国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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