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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范旭仑 | 钱锺书先生的摹窃者邢光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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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长容易被记住吧 发表于 2024-5-21 02:00:14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范旭仑 | 钱锺书先生的摹窃者邢光祖 第1张图片


邢光祖(1914-1993)。拍摄于1990年。资料图


邢光祖(1914-1993,Hsin Kwan-chue),江阴人,比钱先生晚生四年。16岁考入私立光华大学附属中学,17岁考入私立光华大学,21岁毕业于英文系。
1933年9月,邢光祖方读大学三年级,钱先生即任光华国文系及英文系教员,后任英文系讲师,必教过邢光祖。
钱先生1934年秋复学生马锺汉书云:“本校同学为锺书认识者,如邢君光祖、童君天鉴,皆可大成,足下尤斐然述作。有一年级同学李荣华,亦一清才。”天鉴,天涧,1933年9月考入光华大学英文系,后以笔名“田间”著。李荣华是李溶华之误。
1935年6月,钱先生为《光祖的诗》作序:
好好一部诗集,开头来一段散文,多么扫兴!何况紧跟着这段散文的诗是那样美丽,像光祖的。发现一个新诗人,像发现一个行星,或一个大陆,把我们整个宇宙扩大放阔;心灵进了新世界,占领了新地域。在此地,文字和音乐打成一片;把情感的背影和侧影都轻巧地抓住。在我认识的少年诗人中没有看见第二个。光祖叫我批评,说也惭愧,裴德说:顶好的批评却是赞美;这个,我倒会的。是为序。
                                                        二十四年六月中书君
钱先生十四岁就开始为人书写序,用语体文此为首出。邢光祖《追忆在菲二十年的文艺活动》:“钱丈默存替我的诗作序时,也暗示新形式的试验是新诗必然的途径,他在我廿至卅年代初期的作品中,特别谬赏一首题为《紫燕》的诗,认为这种形式的试验极为重要。”
邢光祖1935年9月任光华大学附属中学英文教员,1937年任光华大学英文系助教。1938年10月创办《新诗刊》季刊,于1939年1月号《编者的话》中云:“在本期批评栏内原有最近由牛津回来的钱锺书先生的文章,只是因为他匆忙赴清华执教,以致稿件未能按时寄到,不过钱先生已经应允为本刊长期撰稿,决不失约。”《新诗刊》随后停刊。
《邢光祖文艺论集》自序作于1977年7月,中云:“13岁考入吴稚老创办的江阴南菁书院。不到四年,我以同等学历考取光华大学。中文方面,在钱师基博之下,始读庄老,并重读四书;在吕师思勉之下,修过中国通史及文化史;在蒋师维乔之下,攻读中国佛学与近上百年中国哲学史;在吴师瞿安之下,旁听过元曲;并在童师伯章之下,读过《春秋》三传与《史记》。关于英国文学方面,有张歆海、徐志摩、温源宁及Miss Bradley等老师的教诲。从大学毕业到抗战以前,曾受到林语堂、邵洵美、潘光旦、廖茂如、何炳松、桂中枢、包玉珂、钱默存及徐承谟等良师益友的熏陶与提掖。”语多不实。张歆海、徐志摩在邢光祖入学前三年已离开光华大学,邢光祖入学不久徐志摩即丧生。温源宁于邢光祖毕业后始至光华大学任教。邢光祖可能当过温源宁的助教。邢光祖不承认钱先生是自己的老师,真是怪事。
邢光祖自序又云:“从大学时代起,在温源宁、林语堂、邵洵美及钱默存诸位良师益友的感染下,每读中书,便想到西书;每读西书,便记起中书;尤其在文艺批评一方面。在治学方法甚至文字结构上,于中国,受到温源宁与钱默存两先生的启迪;在西洋,受到Jacques Maritin, Ananda K. Muthu Coomaraswamy两作家的影响最深。”《邢光祖文艺论集》336页云:“钱默存也是温师源宁的授业弟子,跟温师一样,是一个综合性的文评家(相当于英文里的contextual critic一名称)。”数年后于《追忆在菲二十年的文艺活动》重申:“在文艺批评、比较文学以及哲学方面,我所受影响最深的,是一代大家钱丈默存……温师源宁不谙中国文学,要等我受到温师在清华大学的弟子钱丈默存的熏陶以后,在公元卅年代,方才从文评理论进入我们现在所说比较文学的新天地。钱丈无书不读,卓然成家;过去在朱光潜先生主编的《文学杂志》和温师主编的英文《天下月刊》上所发表的大作,夺我国比较文学的先声。因为受到他的影响,我主持上海《中美日报·文哲副刊》上的《金曜诗话》和在重庆《文艺先锋》上所刊拙作,大抵是追踪他的途径。”不肯认老师,却呼长四岁者为“丈”,大奇。
不称“钱师”犹可,邢光祖私底下把钱先生当成“同学”“大师兄”最恼人。夏志清1976年12月作《人的文学·自序》云:“七月间邢光祖先生因公来美,曾同我长谈一晚。邢先生是钱锺书无锡同乡同学,知道他生平最清楚,颇有意写一篇‘大师兄’的回忆录。据邢先生言,钱生于民国元年,早几年即已病故了,虽然他听到的也是间接传闻,不一定可靠。”
范旭仑 | 钱锺书先生的摹窃者邢光祖 第2张图片


《邢光祖文艺论集》书影。


“在治学方法甚至文字结构上”“追踪他的途径”,则真实不虚。
《论肌理》云:
这回拜读到《中美日报》上《集纳》栏内邵洵美先生所作的《金曜诗话》中《谈肌理》一文,深为赞叹。在这篇短短的三千多字的诗话里,充分地亮着耀眼的obiter dicta,和理智的圆光。并且是辩而不华,言简而意赅,真使我记起那句纳须弥于芥子(multum in parvo)的成语。再加上他那种“从容不迫”的文笔,和“恬静的幽默”(quietistic humor),正如其人一样,永远使人感到他是可亲(companionable)。
此节“文字”悉本钱先生书评语。《美的生理学》:“作者来一个极耐人寻味的obiter dictum”又“书中有许多透辟的obiter dicta”,《约德的自传》:“从书中四散着的obiter dicta看起来”,“Su Tung-po’s Literary Background and His Prose-poetry”:“Apart from a handful of obiter dicta scattered here and there”;《一种哲学的纲要》:“真令人起multum in parvo之叹”;《中国新文学的源流》:“加以周先生那‘泠泠然’的语调,和他的‘幽默的幽默’(quietistic humor),我们读完之后更觉得它十分地companionable。”(按,obiter dicta,附带说的话,题外之论,钱先生译为“无意中三言两语,说出了精辟的见解,益人神智”,邢光祖当它成“警句”。)
《论肌理》复云:“诗中的运字,要与‘周遭的诗景,相烘(intensify)相托(contrast),圆融成活的一片’(见《新月》杂志四卷六期中书君《落日颂》第五节)。”改定本(收入《邢光祖文艺论集》)删弃引号和出处。其《诗刊序》已用之。《落日颂》书评的语句,邢光祖仿袭最多,又散见于《荒原》、《关于〈论味〉》、《论诗》、《评新诗刊》、《佩腊梅儿》、《楔子》、《谈谈大众文艺》等文。
《论肌理》又云:“依照薛惠儿的意见,西特惠儿的诗,跟乔亦诗的小说一样,就犯上了这种过度炫奇的弊病(见《美的心理学》一书第四部。参看《新月》杂志四卷五期《海外出版界》内中书君之评衡)。”改定本(《邢光祖文艺论集》):“按照薛威尔的意见,薛德惠女士的诗,和乔依斯(James Joyce)的小说,便犯上了过度炫奇、矜夸声色的弊端(见Sewell所著《美的生理学(The Physiology of Beauty)》第四章)。”毫无恋惜地过河拔桥了。
《论味》“治学方法”效法《中国固有的文学批评的一个特点》,亦彰明昭著。如破题的“这是我国文评中固有特点之一”,如“在西洋文评里,偶而地也有一二道着诗味的真义,但是这是无心的巧合”之于钱文“在西洋文评里我们偶然瞥见它的影子,证明西洋一二灵心妙悟的批评家,也微茫地,倏忽地看到这一点”。又“沈起凤《才人福》写张梦晋、李灵芸挂牌专治诗病,因见苏州诗伯作品欠通,所以开方劝服大黄,好泻除诗内的便结(见沈起凤《红心词客传奇》四种之一)。”太袭钱文:“譬如沈起凤《红心词客传奇》四种之一《才人福》写张梦晋、李灵芸挂牌专医诗病,因苏州诗伯诗翁作品不通,开方劝服大黄。”“梦晋”实为“幼于”之误。
《论肌理》增订本刊行十多年,邢光祖在马尼拉作《海疆吟社全斐二期征诗评序》,泰半剿袭《谈艺录》之序,遭人讦发(《侨报》1959年7月号陈振贤《邢光祖原来是文抄公》、黄明德《我为邢光祖悲哀》)。邢光祖于《大中华日报》自辩,谓曾和钱先生同任教上海光华大学,《谈艺录》中的一些文字为他代笔(见侯培水等编《菲律宾华文报史稿》第三编)。
《邢光祖文艺论集》1977年8月在台北出版,颇多窃用和称引《谈艺录》处。如93页的“贾氏曾标举与理性有别之悟性(Verstand)。请参阅S. T. Coleridge: Biographia Literaria, Vol. I, p. 109; and pp. 249-50 notes”又120页:“贾考璧首先标举与理性有别的《悟性》(Verstand),夺西洋近代学人柏格森与葛罗齐的先声”,本《谈艺录》开明书店本52页起的“德国哲学家自Wolff 以下,莫不以悟性(Verstand)别出于理性(Vernunft),谓所造尤超卓;Jacobi之说,更隐与近人Bergson 语相发。按Jacobi说见The Logic of Hegel, tr. by W. Wallace, p.401, note 引,参观Coleridge: Biographia Literaria, ed. by J. Shawcross, vol. p. 109; pp. 249-250, notes. Bergson亦于知觉与理智之外,别标直觉(Intuition)”。不具举,撮页码于此:46又117页—52页;88页—116页;94页—309页;97页—124页;116页—116页;120页—52页;155页—332页;115页—116页;159页—103页;160页—251页;162又110页—234页;167页—334页;224页又146页—116页;229页—154页;235页—72页;235页—21页;243页—252页;261页—72页;261页又303页—43页;285页—325页;386页—51页;291页—351页;404页—71页。
《邢光祖文艺论集》尚有暗用钱文处。132页:“中国虽有万里的长城,但只有简短的情诗”云云,本钱先生“Chinese Literature”、《谈中国诗》。155页:“H. A. Giles 撰英文《中国文学史》”云云本钱先生“On ‘Old’ Chinese Poetry。310页:“如果我们不反对英国批评家”云云本《中国诗与中国画》。
邢光祖集外文也见得到攘窃钱文的证据。
《记林语堂论东西思想法之不同》“声无哀乐”云云,本《谈艺录》348页,《中国文学欣赏》“我们祖宗并没有逻辑”云云,本《谈中国诗》。《中国文学欣赏》“中国诗有一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特点”云云,本钱先生《谈中国诗》。《序〈民国以来出版新诗集总目初编〉》“以不诗为诗”,本《谈艺录》36页。《从美学观点论建筑艺术》“概念逐渐沦为化石”云云,本《中国固有的文学批评的一个特点》。《浅论影视的美学价值》“雪里芭蕉图”云云,全利用《中国诗与中国画》。
邢光祖66岁发表“The Circle — The Symbol of Perfection”,将《谈艺录》论圆(“窃尝谓形之浑简完备者,无过于圆”云云)挦扯殆尽,作者似乎不得不自首声明(The present writer owes not a few quoted passages on the circle and roundness by various writers to Mr. Ch’ien Chung-shu, his former teacher and friend, who has culled them in his Causeries on Art, ShanghAI, 1948, pp.130-34, written in Chinese)。邢光祖总算躲在外国话里叫一声“钱老师”。
邢光祖晚节颓唐,也许没看《管锥编》和补订本《谈艺录》。钱先生好像没翻过《邢光祖文艺论集》,想来瞥到《广角镜》1979年9月号上的《震撼台湾的邢光祖事件》(编者注:指邢光祖在东吴大学兼职教书时涉嫌骚扰女学生一案)而不为“震撼”的。邢光祖死后一年,钱先生也不再能看书写字了。
范旭仑
责编 刘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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