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脑子想着要以“活人”献祭，来拯救加州不受灾难性的地震毁灭

宏新家具 · 发表于 2021-8-16 23:07:47

在巡回全美与1个个凶神恶煞会面的过程中，我也同时遇见了不少真的患有精神病的人，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赫伯．穆林。他满脑子想着要以活人献祭来拯救加州不受灾难性的地震毁灭，在从197二跨到1973年的4个月之间，有计画地杀死了13个随机对象。他的内心是如此扭曲，以至于他认为圣安德列斯断层如果放着不管就会裂开、吞噬旧金山，造成千上万人死亡，每多杀1个人，断层就可以暂时控制住。
落网后的他被问到为什么要杀人，他解释说：“我们人类自古以来，就1直用杀人来保护美州大陆不受灾难性的地震伤害。换句话说，这是1种两害相权取其轻，以小型天灾替代大型天灾的做法。”

我在1999年见到的，是已经被监禁大约二十6年的穆林。他至今仍身陷囹圄，估计再无重获自由的1日。因为1名不论杀了人或犯了什么罪的囚犯若要获得假释，假释委员会必须确认该罪犯已为其行为负起责任，表现出悔意，并要能让委员们相信他或她有意愿跟能力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1员。更重要的是，委员们必须知道他不会再对社会造成危害。
有关当局必须相信罪犯已经不再会对自己或旁人构成威胁，并且服刑期间的教化已经大功告成。那意味着罪犯的心灵已经痊愈，想杀人或恐吓人的冲动已经消失殆尽，且再犯的机率是零，让他们释放出黑暗冲动的扭曲心理已经冰消瓦解。

嗯，至少大部分的假释应该是这样。但在我们居住的加州，某些政治人物似乎很能接受把1群危险的罪犯放出来，或是让随便谁都能未经仔细查证便顺利地通过我们的边关，进入我们的国门。拜过于宽松的“庇护城市法”所赐，这些政客拒绝遵守起码的法律，不让危险的非法人物在出狱后被马上遣返。而这些让政治考量凌驾于依法行政之上的政客，也没有因为后续的犯罪潮与斑斑血迹而负起责任。
有趣的是，因为怕冤案使人枉死而支持废除死刑的同1批政客，往往也支持过度放大的庇护政策，进而使凶嫌能留在美国继续伤人、性侵或害命。这是1个事实。许多无辜者——包括某些警察同仁——都死在不属于这国家的1员、但因为之前的严重犯罪而被捕的凶嫌手里。我想问的是：对比死刑案件的冤案率，这类政策可接受的错误率又在哪里？

好吧，我离题了。因为我不觉得穆林有机会受益于这世上如杰瑞．布朗（Jerry Brown；前加州州长）、盖文．纽森（Gavin Newsom；现任加州州长）与贺锦丽（Kamala Harris；美国副总统）之流的政客与其政策。直到今天，穆林都还不曾符合假释委员会的任何标准，将来多半也没机会。这就是何以我觉得他应该要关到死，免得这社会又得面对1个在脑中的恶魔驱策下，坚决要在世间散播死亡的家伙。
当我与犯案多年后的他对话时，他说起当年的病态心理，用的多半是过去式。但其实如今的他仍有十分严重的妄想——他会把责任往外推、轻描淡写地谈论自身的犯罪，并且会把他过往的妄想当成是各种“可能性”——而这种种表现，都显示他并没有完全放下仍在余波荡漾的病态思想。

“我会倾向于把那看成是1次性的暴冲式犯罪。”他告诉我，很显然又是想要大事化小，模糊掉他是个连续杀人犯的事实。他在面前的桌上用手画着圈圈，就像是要把所有的受难者卷成1堆。对他来说那只是1宗犯罪，而不是十3条人命。
所以如果能重获自由，那会是——我就直说了——他想破头想得到的东西，也会是他第二次暴冲杀人的机会。要说这么多年的光阴，会让他的幻觉稍微弱化1点，我只能说也许吧，但我更衷心相信那些妄想，主要还是冬眠在他依旧破碎的心灵中的深渊。
在加州州立骡溪监狱的访客室架好摄影机后，我耐心地等候起穆林出现。后来我慢慢有点坐不住了，请教了1位监所同仁，我想知道他何时会被带来受访。没想到搞了半天，静静坐在我旁边那个弱不禁风还缺了门牙、发际线明显后退且戴着1副厚重圆形老花眼镜的小男人，就是穆林！

他就是这么没有存在感。仅仅140磅的体重，穆林不起眼的程度就像个布景，就像个没有什么可期待、也没有哪里要去，只能在自己脑里胡思乱想的家伙。他就这样默默地在访客室里东张西望，找寻着遍寻不着的目光焦点。
他连眼睛该看哪儿都不晓得。
他接着带领我进入他惊人的黑暗扭曲内心世界1游。即便是事隔二十年的现在，那场访问的印象都还偶尔会爬进我的心中。每当我听说有随机杀人案可能涉及之前的某名凶嫌——不同的受害者，却都显然命丧于同1个罪犯，1个选择受害者没有特定模式，且手法往往邋遢、疯狂且毫无条理的罪犯时——我就会马上想起穆林。
我会想到1个可怖的现实：外头还有个就跟穆林1样的人，正准备朝着无辜的猎物扑上去，而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那个猎物，都随时随地可能莫名其妙死在1个精神异常的凶嫌手里。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带着幻觉活在这个世上，我们都以为自己控制着身边的1切，都以为只要自己平常小心1点，我们跟我们挚爱的家人都可以平安度日。但事实很多时候并非如此。
妄想者的心灵，特别是那些会听从想像的声音命令、在征兆的提示下去作案，或是会因为虚无飘渺的韵律带动，1时兴起去杀人的，在本质上是1种令人惶惶不安的存在，因为你基本上无法对这些杀人者是怎么个疯狂法理出1个头绪，至少用他们大脑以外的正常逻辑是没有办法。不同于较有条理的杀手像泰德．邦迪猎杀女性，或是像杰佛瑞．达莫受男性与少年吸引，真正陷入妄想的凶手如穆林之流，会经常没有特定的行凶标准，很多人死于他们之手，只是不巧在错的时间出现在错的地方。

这并不是说邦迪或达莫精神很正常，都没有苦于任何心理的扭曲，但穆林是真心相信自己受到了外在力量的指引，也相信自己是真的为了某种大我的公益在杀人——这是典型陷入深层精神错乱的妄想人格。邦迪与达莫型的凶嫌也往往有秉性上的异常——他们的自我认知与世界观都有病态之处。但相对于邦迪与达莫型的人物会特别看重对人的支配、优越感、猎杀、变态的自我满足等元素，穆林型人物则是为了自身以外的理由杀人。
用1种冷静不带感情的语气，穆林对着同在监狱中坐着的我总结了1切。他解释了何以杀人的是他，但该受谴责的是别人：“我相信我也是某种受害者，是我的家人与朋友对我进行了某种扫兴的虐待狂巫术，让我变得过于天真、变得容易受骗上当而不够成熟，然后……就造成了我去杀了十3个人。”
扫兴的虐待狂巫术，我心想——没有这种东西好吗。你表现出的就是精神异常，而你发明的这个词语，只是精神错乱的你用个人语言癖好堆砌出的胡说八道。这用语正好坐实了你符合典型的思觉失调和其他精神病症状。
穆林于1947年4月18日生于加州的萨利纳斯（Salinas），那是美国1个漂亮到不行、有着“世界沙拉盅”（Salad Bowl of the World）美誉的地方，主要是那里有着年产值高达二十亿美元的农业，供应全美八成的莴苣与朝鲜蓟。距离太平洋只有1步之遥的萨利纳斯位于旧金山南方1百英里处，还是约翰．史坦贝克（John Steinbeck；196二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出生地。
穆林的生日很讽刺地，也或许是像是预言1般地，正好是1906年湾区大地震的4十1周年，那在当时是1场芮氏规模7点9的大灾难。猛烈的摇晃1路从洛杉矶到奥勒冈州南部，都可以感觉得到。

旧金山市政府倒塌了，路面电车在尖锐的煞车声中停下，整座城市很快就陷入了1片失控的火海，1烧就是4天。大约4平方英里的市区遭到夷平；逾二18栋建筑被毁，高达3千人殒命。
这场加州大地震是穆林心灵熔毁的关键。也许是他诞生在这场灾难性的地震周年，已冥冥之中预示了后来的妄想与杀戮。
他很懂礼貌，完全不缺朋友，高中时代他什么运动都参与，同学们甚至票选他是将来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同窗。但很可惜的是他将终生与成功二字无缘。就如同许多前途无量的个体都最终毁于心理疾病的摧残，穆林也很快就会病入膏肓地陷入心病中而无法自拔。
他的爸妈严格归严格，但程度上并没有太过分。他们1家就是郊区1个家教甚严的普通天主教徒家庭。在穆林的早年生活中，我们看不出什么他将成为杀人狂的异状。但这也算正常；不少人都是到了接近二十岁或满了二十岁之后才显现出精神疾病的征象。
此后穆林人生中的好几次事件，似乎都在他坠落深渊的路上推了1把。首先，就是他高中时代最好朋友迪恩．李察森（Dean Richardson）车祸身亡。事情即便过了3十4年，坐在监狱里跟我讲话的他仍难掩内心的激动。听着他讲述当时的事发过程，你可以看到他起皱纹的嘴唇因为失去挚友的伤痛而颤动，也可以看到纯然的悲恸川流过他老迈的面容。
1965年的9月，穆林与李察森已经是相交两年的好友，高1跟高二两年他们几乎天天泡在1起。

“他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是他边喝酒边开车，还是单纯走霉运？”我带着几分算计这么试探性地追问，我知道穆林后来会成为那副模样，跟生命中的这段剧变脱不了干系。
穆林轻声谈起了那场车祸，他的眼睛1会儿飘向天花板，1会儿飘向地板。
“他撞到了什么？”
“一大团树，然后像乒乓球一样弹开。”
“那有影响到你吗？”
“喔，何止影响，我简直是撕心裂肺，撕心裂肺……若算掉的眼泪，我这辈子就是那1次哭得最凶。简直是山洪暴发。那是我内心的小洪水。”
他紧紧地抿住嘴唇，像是很努力在忍住更多的眼泪，然后他前言不对后语地胡说八道了1番，才又返回到贯穿我们对话的主题：自由。
“我没结过婚，所以我想要给自己第二次机会……就算他们放了那些垫子脚镣在我的脚踝上，也在我的脖子上，但只要他们愿意给我第二次机会，我确信我可以证明自己八9不离十也是个守法的好公民，我只不过是在人生的某个点上越了过那条线，进入了完全的疯狂之中，当时的我彻底失控成另外1个人。”
我1边听1边点头来给他肯定，我知道不论他说出口的东西有多天马行空，我都必须要“按捺”好他，这样我才有机会得到我跑这1趟，最想要得到的真相，那就是像赫伯．穆林——我口中的小赫（Herb）——这种人是被什么动机上紧发条。

但这就代表我得多花点时间。
“也许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觉得这1切是怎么发生的？还有你在犯罪过程中的心路历程？”
“我没办法带你重复1遍当时的心情，因为我已经不想『重回旧地』了。你知道的，我觉得那段人生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去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算是对死者的1份尊重吧。我希望他们现在都好好的。”
但很显然我们还是得在“旧地”待上1会儿。
在李察森死后，穆林陷入了忧郁，并开始使用少量的大麻与大量的LSD（迷幻药），而我们现在都知道，这些物质会加速原本就有精神疾病体质的人发作得更快也更严重。调准频率、拨开开关、开始堕落。有的人这样嗨上去之后，就再也没下来了。

他打着零工，尝试从军但没有成功。他还在性倾向上产生了疑惑，开始偶尔跟1名同性友人搞暧昧搞到床上。这1点也造成了穆林内心的崩解，因为他真的愈来愈搞不清楚自己是谁，等着他的又是什么样的明天。然后就是他开始幻听，他开始觉得脑中那些声音真的来自他的双亲、朋友、街坊。他开始进进出出精神治疗机构，并会仪式性地点烟灼烧自己的阴茎。
1972年9月，穆林搬回了他爸妈在圣塔克鲁兹的住处，并开始停止服用那些多少舒缓了他脑中疯狂念头的药品。他在1个月后找了份餐厅跑堂小弟的工作，但他的状况也在此时急转直下。他开始在他脑中听到父亲的声音，要他去杀人。
也就在大约这段时间，1名搞怪的科学家对全球发表了加州将于数月内遭到大地震重创的预测。像这种自封科学家的信口开河，1般人都只会当笑话听听而不会放在心上，但穆林却视之为行动的召唤。他必须要有所回应——事实上，他内心的声音已经下令。他的第1次杀戮已经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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