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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答] 移民到加拿大后，身边人都在责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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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zs54 发表于 2022-8-18 06:38:09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在国内被开除，找不到工作，于是我费尽了心思去了加拿大，却被身边的人责怪。
父母不认我当女儿，村里的男人骂我是嫁给外人的婊子，表妹背地里和她女儿阴阳怪气地说：“嫁到外面去就是坏！不许再叫那个女人表姨了！”
1.
我家在一个很穷的村庄里，离大凉山并不远。每年冬天，村里总有几户人家因碳中毒而死，而我们家则烧不起碳来取暖，大家可以想象我家乡的落后与贫穷。
村里教育资源稀缺，男性大多不读书，或者读完小学便开始帮家里人干活儿，女性一般读完小学就在家等着到年纪嫁人。
我们村的观念依然陈旧，不兴与村子以外的人结婚，否则会被说三道四。这也是为什么，多年后我嫁给一个外国华裔，却让整个村子里包括我家里人都唾弃我的原因。
在我十六岁以前，我以为我会和村里所有人的命运一样，到年纪就在父母和媒人的撺掇下，嫁给同村青年，然后结婚生子，一直在村子里到老到死。
直到有一天，一位来支教的教师改变了我的命运。
陈艺云老师是从一百多公里外的城市，来到我们这座山的小学支教的，教的是语文。她来到村里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一个背包的衣服，一整个行李箱的书。
当时村里小学宿舍不够，我家离小学近，于是陈老师住在我家里，跟我住一个房间。
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把她的书都借给我看，书的类型大多是散文作品和小说。我那年还在读初中，所幸识了字，能看懂书中写的内容。
看了一本《向往西雅图》之后，我一发不可收拾，一本接着一本，将陈老师带来的书全部看完。
我向往起了外面的世界，向往着成为书里那些拥有工作、能穿高跟鞋、化妆、生活在都市、拥有爱情的女性。
陈老师和我说，外面的城市很大，很漂亮。说着，她拿出智能手机，翻着各大城市的照片给我看。
我们家只有一个手机，是按键机，上不了网。我从陈老师这里第一次接触到可以上网的智能手机，看着那些大城市的照片，我内心羡慕不已。
从那以后我的心就定不下来了，我问陈老师该怎么去城里？陈老师说只有读书能让我出去。这句话，点燃我虚度了大半辈子的学习生涯的激情。
我在最后一年的初中生涯里，发奋地读书。只可惜，我中考成绩离高中线相差太远，与心仪的高中无缘。
好在陈老师愿意帮助我，帮我申请了城里职校的名额，我才能够有机会到城里去读书。
一开始得知我要去城里读书，父母百般不同意，他们认为我这样做法有违村子里的传统。尤其离开父母身边，特别不孝。陈老师给他们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加上那阵子村里在落实什么教育指标，校长也来劝了我父母，我父母才勉强同意。
我们的村子在山上，上下山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那一日，我在校长的带领下，爬了一整个白天，才到公路上。
随后，校长把我托付给公路上的司机，而司机把我送到县城里的车站。
我独自一个人，拿着那张职校的录取通知书，坐了四个小时的车，从县城到城市的职校报道。
2.
刚进城读书的那一年，我察觉到我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我文化不高，见识短浅，所见所闻与学识基底与身边同学完全是两个水平。
因为和身边同学融入不了，我一度非常自卑，甚至怀念起在村里的生活。幸好那段时间陈老师一直在电话里鼓励我，给我寄书来，才让我有精神支撑。
有一个周末，我跟几个尚且处得还可以的女同学出去玩。我们路过一所大学，看见那些大学生们抱着书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有说有笑。我身边的同学没有在意眼前的景象，只有一个说“xx大学哦”，然而没有人接话。
我们似乎下意识地认定，大学生跟我们就是完全两个不想干的世界的人。
可我却看了那所大学很久。
回到学校后，我上网查那所大学的信息。那所学校有五个食堂，九座教学楼，和一个六层楼高的图书馆。比我们学校大得多得多！在此之前，我脑海中想象的大学，和我们职校差不多大，现在才知道我以前有多么井底之蛙。
我喜欢看书，书是我在城市里唯一的精神寄托，我羡慕大学里有图书馆。是的，我读的这个职校，连一个图书馆都没有。
我好想去那所大学的图书馆，可以在里面写作业、看书，呆上一整天都可以！
我的机会立刻便来了，我在那所大学的贴吧里看到有一名女学生在出租自己的学生卡。她说她要休学去工作，在这期间学生卡还能用，想租出去。于是我租了她的学生卡，一个月给她五十块钱。每个月的这五十块钱，是我从助学金里省出来的。
我第一次进那所大学时非常紧张，怕自己显得跟别人不一样，会被保安发现。一有人问我要找谁，我下意识就先把那张租来的学生卡拿出来，试图“证明”自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在比城市广场还大的大学里兜兜转转半天，我才找到图书馆的所在地，我激动地走进图书馆，游走在那些书架中，如获至宝般地兴奋不已。
自那以后，一到周末我就来这所大学的图书馆，坐一整天，写作业和看书。后面甚至每天放学就来。
大学周六的时候，有的教室在上课，我会装作是学生，找个位置坐下来听课。在一段短暂的时光内，我觉得我似乎也是一名大学生，在大学内走路昂首阔步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这张学生卡拥有者的班主任，那名老师一眼认出我不是他的学生，缴获我租来的学生卡之后，将我赶出他的课堂。
那一瞬间，我不仅是被赶出这间不属于我的教室，更是被赶出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我沮丧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用大学图书馆里学来的知识，将成绩拉上去很多，被职校的老师表扬。艺术课的时候，我站起来回答着我在图书馆里看到的知识，老师对我加以青睐。因此，我被班级里那些拉帮结党的坏学生盯上。
他们一群男男女女在我放学后，把我抓到教学楼后面，一边揪着我的头发一边骂：“你很拽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不一样？”
他们认为我的表现和我经常出入大学的行为格外嚣张，警告我收敛一点，不要觉得自己很特别。
虽然他们没打我一顿，但我还是感到人格受到极大的侮辱。我于是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经过三年努力，我总算考上大学，虽然是大专学位，但是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我父母反对我去读大学，他们觉得女的学历太高，回村会嫁不出去。我如果去上了大学，就会成为我们村里学历最高的女性。还是要多谢陈老师和我的初中校长，几次去给我父母做功课，他们方又勉强同意。
迎来我期待已久的大学生活，我以为我的人生会变得不一样。然而事实证明，我再次将这个世界想象得太美好。
大学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没有错，但是人际交往却变得更复杂了。大学寝室里的同学，和职校里的同学一样会攀比。只不过，他们攀比得更不一样。
职校同学的攀比是穿衣打扮、男朋友，而寝室同学的攀比则是生活费、家境、名牌包包化妆品、富二代或是官二代男友。
我平时尽量迎合她们的话题，希望跟她们搞好关系，可事实，她们轻而易举就能发现我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的班主任知道我的处境，一次学生单独心理会谈，她和我说，我情况特殊，跟其他同学不一样，我要是为了和她们融入而放弃自己的学习时间，会没有未来。
这句“没有未来”，对我影响深刻。自那以后，我不再去在意身边同学的眼光，而是每日清早就去图书馆排队占位，读一整天的书，晚上才回寝室休息。
我的选择没有错，我考上了专升本，还修了一个双学位证书。大学毕业后，我成功进入一家外企工作，我满心想着，从今日起，我就可以落脚在城市里，过起我想要的阳光下的生活。
然而，进入社会，我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3.
我进入那家外企只工作了一个月便被辞退了。
我运气不好，刚进去就碰上大案子。在没有人带我的情况下，一堆工作落到我手头上。我某个环节出了错误，差点造成重大损失。正好那个时候，一个美国硕士生愿意来就职我所处的岗位，我们领导便将我换掉了。
工作一个月，我就失业。游走在城市街道上，我心里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房租和生活。
我那一个月的时间，不停地投简历，然而没有工作经验还失去应届生身份的我，始终找不到工作。困于生计，我唯有先去酒吧打工。
在酒吧打工期间，我认识了许多人。那些人都十分健谈，我本不爱说话，渐渐地也能跟他们聊得开。从那些人口中，我知道了许多我曾经从不知道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一个移民中介告诉我的事情。
那个移民中介听了我的经历后，跟我说我要是能有一笔钱去加拿大，可以过得比现在好。跟着他便告诉我，移民去加拿大有多好，我可以做什么工作，可以申请什么补贴，他们会怎么样带领和引导移民者……最后，中介方说，他手头上正好有一个移民项目，四十万人民币就能全部搞定。
我听了十分心动，酒保却提醒我，叫我别被骗。
我在网上查了关于移民加拿大的事项，发现中介说的东西虽然有吹嘘成分，但并不全是假的。但四十万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我在酒吧打工一个月不过四千块钱，包吃包住，每个月什么都不花，也要存将近十年才能存得够。
于是，我开始想方设法赚钱。我打很多工，网上兼职帮人看网店、当论文枪手、写稿子，我疯狂地存钱。存了快两年，存下十二万块。
我在各种各样的打工中，认识到一名“加拿大学生”，他说只要十万，就能帮我带到加拿大。
我信了他的话，在他帮我“办理手续”时，陆续将钱交给他。
他确实没骗我，成功地将我带到加拿大蒙特利尔市。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心情激动无比。只是没想，我终究是落入一个圈套。
把我带到加拿大后，那个“学生”很快便消失了。我在这地方没有熟人，举目无亲，语言交流也充满困难。走在街上，我被警察认为是可疑人，要将我带走。我于是拿出那个“学生”给我的“居住证”、“工作证”和“身份证”。
警察拿过那些证件看了看，跟我说，这些证件几乎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只有那张加拿大旅游签证。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被骗了！
在警局里，我哭着解释我的遭遇，那些白人警察只是挑挑眉，并不相信我的说辞。并说我是在中国受骗，转账记录也在中国，他们帮不了我。他们最后只是告诉我，我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要我务必在签证到期前离开加拿大。
离开警局，我犹如行尸走肉般走在这个异国街头。
我开始在想，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明明当时在国内有了存款，我就能够去其他城市过平淡的生活，可我还是听信他人的话，憧憬国外“美好的生活”，结果被骗得一无所有。
我感到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人生什么也不剩下，甚至没有活着的意义。我要回到国内，继续做被人瞧不起的、融入不了正常人生活的底层蝼蚁吗？难道要回到山村里，嫁给一个同村的青年，繁衍子嗣，一辈子生活在山上吗？
我好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兜里剩下的钱不足以在加拿大生活，于是我去找寻工作。然而别人都要看到证件，才会考虑要不要给我工作。
直到我找到一家越南人开的饭馆。
他们可以不用看我的证件，但是给出的薪资比其他地方的都低。我一口同意了下来。
我在他们饭馆的后厨当帮工，一天工作12个小时，日薪折合成人民币大概180元。
我在那里过着暗无天日的黑工生活，同时找寻签证到期前能留在加拿大的法子。
最后，我发现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跟一个加拿大籍的公民结婚。
我选择了这个方法，选择出卖自己去换取“未来”。
跟我结婚的那位公民，是一个大我二十岁的加拿大无业中年男士。他结过五次婚。
跟他结婚不到半年，我便承受来自于他不下二十次的家庭暴力。他从不工作，每日只干两件事——喝酒和打我。加拿大的绿卡到手后，我立即和他离了婚。两年的地狱生活，终于解脱。
4.
拿到加拿大绿卡后，我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我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的我会为了这样的一个身份，付出那么多东西。我甚至在衡量着，这张绿卡，是不是真的值得这样的价值？
我不觉得我迷失了自我，可也不认为拥有到什么。我不觉得生活变得很糟糕，但也没感觉到变得更好。
我辞掉了加拿大的黑工，在一家机构当中文老师。就这样，我安稳地工作了五年。独自生活了五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家。
我找到的精神救赎之地是教堂。
我不曾跟神父诉说过苦难，也不曾做过祈祷或是念过圣经，我每次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教堂音乐、看着教堂活动，被一两位眼里带着“爱”和“关怀”的人士问候，便感到心里前所未有地平静。
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我太孤独，所以让我在这里遇到了安森。
安森是一名华裔。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每周末都会来这个教堂。一坐坐一整天。
在一年的时光里，我们遥遥对坐，从未有过交流。
我们第一次对话是在周末的那个夜晚。那时候教堂没别人，我们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像。他先开口说了话。
没问候声，没自我介绍，而是讲故事。讲他自己的故事。
他是一名二代华裔。父母曾经在加拿大开超市，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因积劳成疾而过世，母亲改嫁他人。
二十五岁的时候，他遇见爱情，娶了老婆。三十五岁，他老婆因病过世，他走不出来，靠“神”来救赎。
他今年三十六岁。
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故事？我说我的故事，放在家乡的教案里，是家乡老师们可以讲十年不衰的“成功教案”。靠自己的能力，从困苦的山区里走出来。然而个中酸甜苦辣，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后面的日子，我和安森在教堂遇见，就会坐在一起聊天。我们的话题逐渐从沉重，到轻松。
我和他说，我来自中国的农村，很贫穷的农村。
安森反应平静，问我，那是不是中国一个很美丽的村庄？跟着，他和我聊地理，说他看中国的地理书籍时，觉得中国的山有多么漂亮，湖泊有多么美。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平等地对待，我笑着点点头说“确实很美”。我回忆起我久未回去的家乡，和他描述那里的美景。但是那个地方有一点不好，就是走出那里以后，会被外面的人贴标签，被外面的人欺负。
安森说，他小时候在幼儿园里被人歧视和欺负，后来他不断运动，变得强大，就再也没人欺负他了。
我和他说：“我也让自己不断变得强大，可是依然会有更强大的人来欺负我。”
安森思考良久，说：“那你需要一个比你强大的人来保护你。”
没多久，我就和安森结婚了。我认为比起爱情，这更像是两个孤独的人互相慰藉。
两年后，我生活稳定，回中国探亲，安森跟我回家，想看看那座“美丽的村庄”。
听说这些年，家乡的教育起来了，办了高中。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去，走出去的人没再回来过。
我认为我多少算是“荣归故里”，虽说在外面过得并不好，但对家乡里的人来说，总算是值得让人艳羡的。
哪知，回了家以后，父母并不待见我和安森。我多年没回去，父亲认为我不孝，而嫁给一个外籍人，更是违背了他们多年来的观念。
那些待在农村里的老光棍，三两个蹲在我家门口抽烟，用家乡话说我是“嫁给假洋人的婊子”。
有一个人指着我跟同伴说：“就是因为这个贱女人，我才会没有老婆！”
听人说，那个人曾经的“未婚妻”听说我走出山里的事迹之后，留下一封信就逃走了，所以那个人对我恨之入骨。
我的表妹如今已是一个五岁女儿的妈，她看我的眼神又陌生又怨恨。我甚至不知她为什么也如此怨恨我。
在跟校长聊天之中，我得知，表妹是高中兴办以后第一批村里的高中生，可她不爱读书，经常跟村里一伙青年出去玩闹，后来意外怀孕，只能辍学结婚生子。
一天夜里，我听见表妹对她女儿说：“你表姨是个坏人，被村里的男的一直骂！嫁到外面去就是坏！坏死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嫁到外面去！”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再也找不到家的方向。
第二天，我跟安森离开了老家这座山村，我想我以后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全文完——
（根据身边人经历改编而成，含虚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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