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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 美丽新世界，总有一代新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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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兮落墨 发表于 2022-6-22 20:41:10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美丽新世界，总有一代新移民 第1张图片

她是九十年代生人，家里共有十个左右的兄弟姐妹。
我说：十个?左右?
她说：是的。
向我解释：我们家不是汉族。
十个差不多是十个，左右是似乎有几个弟妹给了一些无子女的人家。
都是亲戚，小时候在一起长大，所以也没人去细数。


她家在偏远大山里，家境在当地算好的，因为父亲能言善道，出门做各种小生意。
父亲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很吸收先进经验，什么事都走在前面。
也很重视儿女教育，想尽办法让他们读书，读不进去的也要去学手艺而不是直接打工。
他们家培养出两个大学生、一个研究生，上过当地的报纸。
相应的，拒绝改变的，是她母亲。她母亲始终穿民族服饰，而且不太会说汉语。
后来国家搞新农村，他们都搬迁到了镇上。脱离自己熟悉的环境，母亲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曾经看到母亲一个人落寞地在外面走，用自己的语言咕哝着什么。
我说：她可以和老公儿女讲吧?
她说：语言是发展的，退出社会主流的语言就停滞死去了，不仅没有新生词汇，旧有的词汇也会消失。我母亲的语言里，有些词是传统节日、一些野生动物、各种早就没人吃的食物，连这些东西都没了，何况词汇。


——她为什么能说得这么清晰准确?
因为她就是家族里，唯一的研究生。
她为什么考上研究生?
早恋。


她成绩始终不错，因此上了高中。
但当地的教育水平就是那么回事儿，她对自己的理想是读个大专。
当时已经有网络了，她周末和同学一道去网吧上网，认识了一个千里之外、某大城市的男人，大她十四岁。
同学都认为那个男人是骗子。
后来她才知道，男人的家人朋友也认为她是骗子。


年轻的爱火，化为强烈的动力。
她发愤学习，因为她要去男人的城市读大学，和男人在一起。
这是疯狂的选择，但她不管不顾。
考不上就复读，一年不行再一年，反正她一定要去。
最后，她考上了，当然这要感谢她的少数民族身份，分数线降了二十分。


突然间，来到万里之外，她惊恐无比。
这里的人，说话她听不懂。
所有的生活方式与她家乡迥异。
吃不惯，举目无亲。
她想家，却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去——谁能经历过大城市，再回到僻远山村?
她太想有个家了，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


读研究生的时候，她生下孩子。
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这里面有很冷酷的、事过境迁后一目了然的东西：三十多岁的男人，需要去网上和十几岁小姑娘网恋，条件就不会好。
而且在她，这是一往无前的爱，在男人及其家人那里，未必不是算计。
到她成长，眼界打开，再来跟这样一个学历收入各方面都差强人意的男人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事儿。


她没办法，她呆不下去。
离婚后她没要孩子。
她没法要，她甚至没有毕业，还没有工作，养不起孩子。
她也不可能把小孩放在自己娘家或者让她母亲帮忙——这社会是有阶层的，她从最下一层奋力向上攀爬，她不能把小孩再扔下去。


前些年就业形势没这么严峻，她较为轻松地考取了一个群众组织的行政编制，在这座大城市留了下来。
我问她：为什么不回自己家乡的省会?
至少离家近一些。
她笑：老师你去看看地图，我们省，比内地的省，三四个加起来还要大。省会到我们老家，那种山路，我都不敢开车的。


总之，这就是她的目前了。
工作疫情前是相对清闲的，现在非常忙，而且有可能越来越忙。
她娘家不能给她任何帮衬，她是真的节衣缩食，在城市较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小房子。
她非常开心：我终于享有了裸体自由。
?
她向我解释：就是，终于有一个地方，是完全属于她的了，她可以想干嘛就干嘛，爱穿衣服就穿，不爱穿就不穿。
她用心地经营生活，有时候学瑜伽，有时候学舞蹈，也跟着抖音学做菜。她带给同事吃。

但故事的另一角度，是极大的孤独。
她说：老师，你知道吗?我上班时候跟群众讲不完的话，反复讲政策。
我回到家里，精疲力竭，我想找人说话，一个也找不到。
她没有发小，他们都离她千山万水。
她被借调过五六次，隔一段时间就重新认识一批同事，她和谁也没熟到去人家做客的程度。
让她悲哀的是：她与她女儿不亲。
虽然她隔一两周都回去陪女儿玩，跳蹦床什么的。女儿也会像鸟一样扑向她。
但女儿还是更爱腻在奶奶怀里，叽叽呱呱，讲幼儿园里的故事，她插不进嘴。
男人没有再婚，有人撺掇他们复婚，这是不可能的。
她相过亲，不多，毕竟她家不是本地的，认识的人少，给她热心做媒的人也少。
她不反对相亲，只是相亲场上遇到的男人，还不如她前夫呢。
她也试着上过交友软件，到要见面的时候，就怂了。
她说：老师，我不敢。
——她如果被欺负了，确实很难自我保护。


她的生活，肯定比她的童年好很多。
她在物质上、精神上，都能够自给自足。
但她想起当年母亲郁郁独行的身影，觉得：自己就是母亲。一个人有满腹心事，无人可说。
茫茫人海，她无依无靠。
她每天都跑步，至少五公里，在奔跑中，她强烈地感受力量与寂寞。


我说：每个美丽新世界，都有第一代的移民。
你的感受，是所有离乡背井、跃迁阶层的人，共同的感受。
你们背离了自己的父母，而你们的儿女也多半嫌弃你们的笨拙。
你们不能再回到旧世界，新世界又无法完全融合。


怎么办?
没办法。
我不是那种会说“爱自己”的人——咋爱自己呀?难道天天对着镜子说“我爱自己”吗?不能解决HOW的问题，就是空话。
我的建议就是：继续努力。
在工作上，看看有没有上升的可能。
在感情上，寻找下一个伴侣。


在个人生活中，试着挖掘自己的爱好。
人生是比马拉松更漫长的马拉松，跑吧，美好的明天在等着你。
美丽新世界，总有一代新移民 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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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移民教育同事九十年代一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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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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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爱永恒会一直爱 发表于 2022-6-22 22:27:34 | 只看该作者
 
叶老师，喜欢看你的文章。文中的女生在上海吗，在的话方便加她微信吗，我也单身，想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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