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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黄仕忠 | 回忆邵海清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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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的翅膀 发表于 2023-12-16 21:00:43 | 只看该作者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黄仕忠 | 回忆邵海清老师 第1张图片


杭州大学中文系邵海清老师(1931-2023)。资料图。
邵海清老师(1931-2023),一米七八的个子,身材匀称,颇有静气。说话轻声细语,穿着干净整洁。他的板书很工整,三个指头捏着粉笔,轻轻地划过黑板,形成细细的线条,那字也十分清秀,就像他的为人。
吴秀明老师说到老师们的音容笑貌,曾描摹道:邵海清先生文质彬彬,举止优雅,每次课间休息都用折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轻轻地、轻轻地拂去飘落在头发和衣服上的粉笔灰。
老樊说,给我们讲课的老师中有三个爱出汗的:倪宝元先生、华宇清老师和邵海清老师。当邵老师翘起兰花指、叠好手帕频频擦汗时,你是看不到他哪里有汗的。真可谓:只见他擦汗,不知汗在哪。我想邵老师肯定是有汗的,只不过他的汗是细细然的汗,旁人不易察觉罢了。
因老樊的形容,我脑海中也浮现出邵老师用指尖从衣袋里捏出手绢轻轻擦汗的样子,还有那翘起的小拇指。
此外留下的记忆,他是我硕士论文的答辩委员。徐朔方先生请了复旦大学李平教授来做主席。本校的老师中,徐先生之外,有邵老师和平慧善老师。还有一位,恕我失礼,居然不记得了。之所以对邵老师记得特别清楚,是因为他给我提过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我并不同意他的意见,更重要的是这种意见的不同,以及何以不同,在之后一段时间里还在我心中盘绕,所以印象深刻。
我的论文题目是《琵琶记新论》,关于元代末年温州人高明创作的南戏,我对其主旨提出了新的解说。我用了“悲剧”的观念来作解读,且与以往的所有说法都不相同,因为我是把悲剧的构成放到特定的伦理社会来作考量的。通常的观点,把牛丞相看成是主要反面人物,但我并不认为牛丞相就是“恶”之所在。我觉得在作者眼中,所有主要人物都是正面的,其中也包括牛丞相。牛丞相也是一个“悲剧人物”,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夫人早就去世,为了女儿,他未再娶,把所有爱都给了女儿。他完全按礼教规则来教育与要求女儿,一心要让女儿幸福,所以非状元不嫁,而且也认为选了蔡伯喈这位寒门状元为女婿,就是为蔡伯喈好,何况这还是皇上赞同的好姻缘。他的所有做法都符合一个好父亲的行为准则,结果却受到人们的责难,要为蔡家的不幸和女儿女婿的不睦承担责任。他的问题,是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炙手可热,所以他只从自己角度考虑,高高在上,十分傲慢,而从未想过状元本人的诉求;他选了状元做女婿,以为给了荣华富贵,但从未想过真的要让女儿去做田舍翁亲家的媳妇,更不要说实际去孝奉公婆。这是阶层、位置和立场所决定的,也是“好心”导致的坏事。鲁迅先生说,悲剧就是把好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我在《琵琶记》也读到了这个感觉。坏人是必然做坏事的,坏人害了好人,不成悲剧,好人无意中造成的灾难,才构成真正的悲剧,因而并不一定要把牛丞相视为坏人。
黄仕忠 | 回忆邵海清老师 第2张图片


本文作者的硕士论文《琵琶记新论》。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我是全面肯定《琵琶记》的,而徐朔方先生在上世纪50年代是全盘否定《琵琶记》的,是“否定派”的主将。不过徐先生亲口对我说,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行,我就率真地以为毫无问题。我后来才意识到,几位评委着实为我捏了一把冷汗。因为那时的答辩中,经常出现与导师意见冲突而不过关的情况。所以他们有意避开了徐先生以往的观点,只挑了一些关联不大的问题。邵老师就挑了我对牛丞相的解说来提问。他很客气地说:你把牛丞相也当作悲剧人物,但一般认为牛丞相才是悲剧的造成者,是反面人物;把一个反面人物说成是悲剧人物,我个人对你的这个说法有些不太理解……
我不记得是怎么回答的了,大约不外乎上面所说的内容。但对邵老师的问题以及他提问的出发点,感触颇深。因为他是基于当时的“常识”而发出提问的,而我的想法却不同于那些常识。并且,那时我已意识到,如果不能打破“常识”,便不能在学术上取得进展。徐先生就认为学术领域不应当有“神”的存在,主张“求真”。看来这“求真”之念,很让我在那时有些“肆无忌惮”。我后来也时常想,这些可敬可爱的老师,那种温顺的心态和想法,是否在某种意义上影响到了他们的学术探索?
如今想来,本系的古代文学学者中,徐朔方先生毕竟是老浙大毕业的,他过了而立之年以后,着手整理汤显祖的诗文集,校注《牡丹亭》《长生殿》,编制汤氏年谱,曾得到了夏承焘、任铭善、蒋礼鸿等先生的指导与帮助,所以能融合中西,扎根文献,探索理论,自成一家。吴熊和老师则是夏翁最早的研究生,原有师承,守其家法便可。从事古代汉语的学者,如郭在贻、祝鸿熹、黄金贵等老师,有姜亮夫、蒋礼鸿先生垂范于前,指导于后,所以只须循路前进,再稍加开拓,便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其他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培养起来的古代文学学者,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摇摆于快速变动的观念、理论之间,虽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终究未能建立独立的领地。
邵老师在清代戏曲家蒋士铨研究方面着力较多,与李梦生合作完成了蒋氏《忠雅堂集校笺》,独立校注了《冬青树》和《临川梦》,标点整理了一批明清通俗小说。他的为人与为学,也得到了中文系师生的好评。
前些时,我们纪念徐朔方先生百岁冥诞,席间李梦生老师说,徐先生晚年和邵老师最要好,经常一起散步,盖因邵老师是个心地纯良的人,这一点和徐先生相通。李老师对两位先生都极熟悉,这是知根知底的实在话。
回想当年,邵老师温柔的提问,仿佛犹在眼前,他对我的好意,我是完全体会到了的,一直感恩在心,另一方面却是“予小子无状”,有时也在心里妄加评论。——当然,我其实只是偶尔想想而已,因为邵老师晚年结集的著作,我并未读过。
• (此为作者“我的大学老师”系列之二)
黄仕忠
责编 刘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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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教育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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